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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位置:主页 > 古典名著 > 太平广记 > 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
胡芦生

  胡芦生  

  唐刘辟初登第,诣卜者胡芦生筮卦以质官禄。生双瞽,卦成,谓辟曰:“自此二十年,禄在西南,然不得善终。”辟留束素与之。释褐,从韦皋于西川。至御史大夫军司马。既二十年,韦病,命辟入奏,请益东川,如开元初之制。诏未允,辟乃微服单骑复诣胡芦生筮之。生揲蓍成卦,谓辟曰:“吾二十年前,尝为一人卜,乃得无妄之随。今复前卦,得非曩贤乎?”辟闻之,即依阿唯诺。生曰:“若审其人,祸将至矣。”辟甚不信,乃归蜀。果叛,宪宗皇帝擒戮之。宰相李蕃尝漂寓东洛,妻即庶子崔谦女。年近三十,未有名宦。多寄托崔氏,待之亦不甚尽礼。时胡芦生在中桥,李患足疮,欲挈家居扬州,甚闷,与崔氏兄弟同往候之。生好饮酒。诣者必携一壶。李与崔各携酒。赉钱三锾往焉。生方箕踞在幕屋,倚蒲团,已半酣矣。崔兄弟先至,生不为之起,但伸手请坐而已,曰:“须臾当有贵人来。”顾小童曰,扫地,方毕。李生至级下,芦生笑迎,执手而入曰:“郎君贵人也,何问?”李公曰:“某且老矣,复病,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,何有如此贵人也”曰:“更远亦可,公在两纱笼中,岂畏此厄。”李公询纱笼之由,终不复言。遂往扬州,居参佐桥,而李公闲谈寡合。居之左近有高员外,素相善。时李疾不出,高已来谒。至晚,又报高至,李甚怪。及见云:“朝来看公归,到家困甚就寝,梦有人召出城,荆棘中行,见旧使庄客,亡已十数年矣。”谓某曰:“员外不合至此,为物所诱,且须臾急返,某送员外去。”遂即引至城门。某谓曰:“汝安得在此?”曰:‘为阴吏,蒙差当直李三郎。’某曰:“何李三郎也?”曰:“住参佐桥。知员外与三郎往还,故此祗候。”某曰:“李三郎安得如此?”曰:“是纱笼中人。”诘之不肯言,因云饥甚,员外能赐少酒饭钱银否,此城不敢入,请于城外致之。某曰:“就李三郎宅得否?”其人惊曰:“若如此。是杀某也。”遂觉。特奉报此好消息。”李公笑而谢之,心异纱笼之说。后数年,张建封镇徐州,奏李为巡官校书郎。会有新罗僧能相人,言张公不得为宰相,甚不快,因令使院看诸判官有得为宰相,否。及至曰,并无。张尤不快,曰:“某妙择宾僚,岂无一人至相座者。”因更问曰:“莫有判官未入院否?”报李巡官,便令促召至。僧降阶迎,谓张公曰:“判官是纱笼中人,仆射不及。”张大喜,因问纱笼事。曰:“宰相冥司必潜以纱笼护之,恐为异物所扰,余官不得也。”方悟芦生及高公所说,李公竟为相。荥阳郑子,步贫窭,有才学不遇,时年近四十,将献书策求禄仕。郑遂造之,请占后事。谓郑曰:“此卦大吉,七日内婚禄皆达。”郑既欲干禄求婚,皆被摈斥,以卜者谬己。即告云:“吾将死矣,请审之。”胡芦生曰:“岂欺诳言哉,必无致疑也。”郑自度无因而致,请其由。生曰:“君明日晚,自乘驴出永通门,信驴而行,不用将从者随,二十里内,的见其验。”郑依言,明日,信驴行十七八里,因倦下驴。驴忽惊走,南去至疾,郑逐一里余,驴入一庄中,顷闻庄内叫呼云:“驴踏破酱瓮。”牵驴索主,忽见郑求驴,其家奴仆诉詈,郑子巽谢之。良久,日向暮,闻门内语云:“莫辱衣冠。”即主人母也,遂问姓名,郑具对,因叙家族,乃郑之五从姑也,遂留宿。传语更无大子弟,姑即自出见郎君。延郑厅内,须臾,列灯火,备酒馔。夫人年五十余,郑拜谒,叙寒暄,兼言驴事,惭谢姑曰:“小子隔阔,都不知闻,不因今日,何由相见。”遂与款洽,询问中外,无不识者,遂问婚姻,郑云,未婚。初姑似喜,少顷惨容曰:“姑事韦家,不幸,儿女幼小,偏露,一子才十余岁,一女去年事郑郎。选授江阴尉,将赴任,至此身亡。女子孤弱,更无所依。郎即未宦,若能就此亲,便赴官任,即亦姑之幸也。”郑私喜,又思卜者之神,遂谢诺之。姑曰:“赴官须及程限,五日内须成亲,郎君行李,一切我备。”果不出七日,婚宦两全。郑厚谢芦生,携妻赴任。(出《原化记》)

  【译文】

  唐代刘辟刚刚考试及第,就到算命先生胡芦生那里占卜官禄的事。芦生双目失明,卦成后,对辟说:“自今以后二十年间,你的官禄在西南方向,但是结局不好。”辟留下一捆丝布给他。刘辟脱去布衣穿上官服,跟随韦皋到了西川。官至御史大夫军司马。过了二十年,韦皋患病,派刘辟入朝奏禀,请求将东川纳入西川管辖。就像开元初年之制那样。皇帝没有批准。刘辟身穿便衣一个人骑马又到胡芦生那里算卦。芦生摇笺成卦,对辟说:“我在二十年前曾给一个人算过一卦,乃得无妄之卦,今天又出现了以前那一卦,莫非您就是过去那个人么?”刘辟听了,只好支支吾吾称是。芦生说:“如果真是那个人,大祸就要临头了!”刘辟一点儿也不相信,就又返回四川。后来果然叛乱,宪宗皇帝将他擒获杀了。宰相李蕃曾经漂泊流浪住在东洛,妻子是庶子崔谦的女儿。李蕃年近三十仍未得到官位。主要靠崔家养活,崔家对他也不大以礼相待。当时,胡芦生住在中桥,李蕃脚上生疮,要携带家眷去扬州居住,心情十分沉重,便与崔家兄弟同去访问芦生。芦生爱喝酒,找他算卦的人必须带上一壶,李蕃与崔氏兄弟各自带着酒还有三锾钱去见他。生方箕踞在幕屋,倚着蒲团,已经半醉了。崔氏兄弟先到。生并不起来行礼,只是伸伸手让他们坐下而已,他说:“马上就有贵人到来。”便招呼小童扫地,刚打扫完毕。李生到了阶下,芦生笑着下阶迎接,拉着他的手进屋,说:“您是贵人啊,有什么要问我的?”李说:“我已经老了,又有病,还要带着家眷往数千里以外的地方去,哪里有这样的贵人呀!”芦生说:“再远也行,您在两个纱笼之中,难道还怕这点儿厄运。”李生询问“纱笼”是怎么回事,芦生一直不再开口。李生便去了扬州,居在参佐桥。李生寡言少语,很少与人交往。附近有个高员外,一向跟他不错。当时李生有病在家,高员外已来看望过。到了晚上,家人又报员外到,李很奇怪。见面后高说:“早上来过我就回去了,到家感到困倦便睡了一觉,梦见有人召我出城,走在荆棘丛中,看见过去使唤的庄客,他已死了十几年了,跟我说:‘员外不该到此,可能被什么引诱来的,要马上返回去,我送你走。’他便领我到了城门。我问他:‘你怎么在这里呢?’‘我在阴间当差,蒙差当值李三郎。’‘哪个李三郎?’‘住在参佐桥。我知道员外跟三郎有交往,因此前来恭候。’‘李三郎怎么能够这样?’‘他是纱笼里的人。’我继续追问,他不告诉我,便说:‘实在饿得慌,员外能不能赏给我点儿酒饭钱?这座城我不敢进,请在城外给我。’我说:‘去李三郎家行不行?’他十分惊慌,说:‘要这样,等于杀了我。’这时,我便醒了。现在特来向您报告这个好消息。”李生笑着向他道谢,心想纱笼之说实在奇异。几年后,张建被封镇守徐州,奏报李蕃为巡官校书郎。有个新罗僧人会相面,说张公不能当宰相,张公听了很不愉快,便叫他到官署里看看各位判官之中有能当宰相的没有,他来说:“并没有。”张公更加不愉快,说:“我很会选拔官吏,难道他们中没有一个将来能升为宰相的?”于是又问:“莫不是还有判官没进院的?”下人报告说李巡官未入院,张便令人快把他召来。李巡官到来时,僧人下阶迎接,对张公说:“这位判官是纱笼里面的人,仆射也赶不上他。”张公大喜,便问他关于纱笼的事。僧人说:“宰相之官在阴司中定有纱笼暗中保护着,以防异物侵扰;其他官员都没有这种待遇。”李生这才明白以前芦生和高员外所说的纱笼是怎么回事。李蕃后来果然当了宰相。荥阳有个姓郑的,自幼贫寒,怀才不遇,快到四十岁了,要向朝廷写信申请官位。听说芦生神算,便登门拜访,请他预卜后事。芦生对郑说:“你卜的卦大吉大利,七天之内,你的婚姻和官禄向题都能如愿以偿。”郑因过去求官求婚都被拒斥,便认为算卦人在骗他。他把这些经历和想法告诉芦生后说:“我眼看就要死了,请您仔细想想,跟我说实话吧!”胡芦生说:“我说的绝不是欺卜之谈,你千万不要怀疑呀。”郑觉得没有因由能得到这样的机遇,便问他自己该怎么办。芦生说:“明天晚上,你一个人骑驴出永通门,不要侍从等人跟着,出门之后让驴子随便走,二十里以内,我前面的话就会得到验证。”郑照芦生的话第二天骑驴出城门,走了十七八里,因为疲倦便下了驴。驴突然惊跑,飞快往南而去,郑追赶了一里多,驴进了一个村庄,顿时听到庄主叫喊道:“驴踏破酱缸了!”有人牵驴寻找主人,忽然看见郑正在找驴,被那家的奴仆好一顿训斥,郑生恭恭敬敬表示道歉。过了很长时间,太阳快要落山了,听到大门里面有人说:“不要污辱那个有身份的衣冠之士。”说话的就是这家主人的母亲,她问郑生姓氏名字。郑生一一回答,接着叙述了家族,她乃是郑生的五堂姑,于是就留郑生住下。仆人传话告诉郑生,因为家里没有成年的男子,堂姑将亲自出面见他。郑生被请到客厅内,不一会儿,点灯烛,摆酒菜。夫人五十多岁,郑生上前施礼拜见,寒暄之后,又谈到驴的事,郑生惭愧地向姑母道歉说:“小侄儿与姑母长期分离,音信全无,若不是今天这件事,不知有啥机会能见到您。”姑母听了跟他很亲近。询问家里家外的事,他没有不知道的,又问及他的婚姻情况,郑说尚未婚娶。开始姑母好像很高兴,不一会儿便面带愁容说:“姑母嫁给韦家,命运不好,儿女年幼,孩子的父亲死了,一个儿子才十几岁,一个女儿去年嫁给郑郎。选授江南尉之职,正要赴任,走到这里就死了。女儿孤单软弱,又没有依托。你正好没有官位,若能成就这件亲事,便可前去赴任。这也是姑姑值得庆幸的事。”郑生听了暗暗欢喜,又想起那个算卦人的神奇,于是向姑母道谢,接受了她的要求。姑母说:“上任必须要遵守期限,五天之内必须完婚,你的行李用品,全部由我准备。”果然不出七天,婚姻与官禄都有了圆满的结果。郑生以厚礼谢过芦生,然后带上妻子上任去了。